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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孔满是细小裂纹
,最长的从嘴角直到耳后,像是盖上大块纹路交错的龟甲。泪水渗入裂痕中,他伸舌卷去唇边的水珠,皮肉牵动间又有伤口崩开,半张脸被鲜血染得通红。
几只鬼魂防不胜防,被辟烛抓来吞个干净。
“昔我为灵,不得有违天道,乃至毕生含恨。今既为鬼,天道,天道?天道与我何干!”他舔去血迹,活动着一双鬼爪,“窥我识海,找死!”
——
“师父?师父?”
娄昙惊了惊:“嗳。怎么?”
做师父的魂不守舍,奏乐心浮气躁,按音泛音不分,徒弟也不忍他继续糟蹋曲子。短短一阕《听泉吟》 弹得断续支离,经年所学,一朝灵台蒙尘,尽还授业人。
素心从他弹错的那处奏至曲终,她年岁小,弹得固然流畅,却不悟要意。娄昙观她犹观己,在这三月的东风里始明师父的用心,若要成一曲佳乐非要饱尝世间霜,还不如许稚子百岁无忧。
娄昙不愿让徒弟失望,违心道:“这曲比以往弹得都要好。”
是不对劲,那句必不可少的“远不及我”都漏了。
娄昙赞语比雨霁后的虹桥还罕见,素心理应感到欢喜,出乎意料地,小姑娘把来之不易却名不副实的褒奖轻轻推了回去:“我弹得不佳,师父就别诳我了。”
娄昙:“……我是说指法不错。好与不好师父说了算,夸你两句就好好受着,哪来这么多话。”从前称赞的话太少,一时兴起说说,被夸的反而不信了。
素心想,这哪是夸,师父压根没听入耳,脸上明摆着写了心不在焉四个大字。
娄昙想,徒弟人小,处处苛责也不是个事,损了习琴的兴致就糟了。
这师徒所思所想全不在一个路子上。
“别恼了。”娄昙抓住了重心,“你想,小时诵《鉴略》 ,囫囵吞枣读过作数,也是大了才吃透十之六七,弹琴也是一个理。不是有感而发奏的乐,描得了形,摸不着骨,强求也没用。”
他抬手引一串音律,自觉耳熟,细辨竟是临终前奏的那曲《古怨》,忙止住不弹。
当年故国明月泠泠,极目远眺,山河荒芜,合为禹甸嗟悼。悲景动怀,自达至境。千古传下的曲,哪一阕不是心头血熬出来的。
可这感悟也不便阐明,他徒弟还小着呢。
教个徒弟上看下看皆万难,教浅了是隔靴搔痒,往深讲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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